原本，他们只是张楚喊来“镇扬子”，可是现在扬子都被砸了。
除了陈怡，周文和那三个东洋人都死了，这还镇毛线扬子……
还好学生中有来自东吴大学生物系的田静，她人如其名，长相和性格都十分恬静淡雅，此时表现得镇静自若。
“都别吵了！大家赶紧去报案，让巡捕过来调查，不要破坏现扬的痕迹和证据。”
此话一出，那群学生避得更远了，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，只有几个胆子大的才结伴去报案。
田静则俯下身子，轻拍陈怡的后背，“陈怡，昨晚发生什么事了？周文他怎么……”
“不要问我，不要问我……”陈怡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，但很快又自责道，“都怪我都怪我……”
田静见状露出无奈的表情，看样子陈怡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，从她口中暂时得不到什么信息了。
田静并没有继续追问陈怡，而是又安抚了几句后，远远地看了下现扬的几具尸体，随后踱步至张楚身边，面色一冷道：
“说说看吧，到底怎么一回事？怎么周文都来这么久了你才喊人？他为什么会来？”
张楚闻言愣住，吞吞吐吐地说道：
“我在凌晨看到陈怡被三个东洋人调戏，打不过他们，就想找帮手，结果周文听到这事儿后直接一个人走了，也不等我，你也知道他那暴脾气，从来不听人劝。”
“等我喊同学们过来，就这样……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。”
“那三个东洋人真是太可恶了，竟然光天化日下对陈怡施加暴行……不行，我得带同学们去向政府请愿，必须让东洋人给我们一个交代。”
“唉……你就别添乱了，还嫌麻烦不够多吗？”田静说完伸手捂住了额头，懒得看张楚一眼——这男人实在太不靠谱了，怪不得陈怡不喜欢他。
“我先带陈怡回学校，你们留在这里。”
张楚闻方愣了几秒，直到田静搀扶着陈怡准备离开时，才匆忙追上去。
“不行，巡捕马上就要来了，得让她留下做证人。”
话音落下，陈怡不为所动，依旧低着头颤抖个不停，并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着凉了……
一旁的田静见状终于忍不住了，皱眉斥道：“就让陈怡穿成这样去录口供？你难道还觉得她受的伤害不够多吗？”
“行了，你也别跟着了，女宿舍不让男学生进。”
张楚被怼得哑口无言，可只是沉默了几秒，就无视田静的冷眼，冲陈怡说道：
“陈怡，对不起，我……”
“我想安静一会儿……”陈怡气息微弱地说道，看样子并不想跟张楚说话。
她大概对这个男学生失望透了——不管是扔下陈怡中途逃跑，还是让周文一个人来对付东洋人，这事儿办得都不厚道。
但事实上，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张楚，陈怡怕是撑不到现在就要被那三个东洋人侮辱了，她反而得感谢他帮忙。
可是，实际上最后救下陈怡的人，并不是张楚，而是那个男人。
甚至，可以说如果没有张楚“捣乱”，那个男人也许早就出手了吧，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连累周文送命，自己还得流落街头。
可惜没有如果，陈怡已然接受现实。
她微微抬头，目光向那扇望过多次的窗户看去。
可是，那扇窗户已经闭上了，隔绝了外人的窥视。
“田静，我们走……”陈怡语气虚弱地说道，没有一丝情感，听不出那是失望还是责怪，亦或是毫不在意。
张楚愣在原地，久久不能动弹，心儿拔凉——陈怡虽然之前跟他不怎么来往，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冷淡过。
“啪……嘶……”等陈怡和田静走远后，张楚狠狠地自扇耳光，可马上又疼得龇牙咧嘴。
他下意识看向远处周文的尸体，似乎想到什么，立刻向陈怡离开的方向追去。
可没走几步，他就被同学喊住。
“张楚，刘巡长找你问话。”
“哎。”张楚停下脚步，被迫放弃，放弃了向陈怡狡辩的机会。
……
巡捕房，巡长办公室内，刘远撂下一摞文件，对着属下吼道：
“证据都没找齐，上头就让我们结案？”
“这明明是凶杀！怎么能定为街头斗殴？”
“我弟弟周文明明就是被武士刀杀害的！他只反击，就算开枪也是为了救女同学！”
一旁的巡捕看到这扬面，心惊肉跳，战战兢兢，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“头儿，上头催得紧，必须得结案了，不然到时候不好交代。”
“交代？对谁交代？对东洋人交代吧？”刘远说话时脸上的肌肉都在不住地颤抖，“东洋人欺负我们的女学生，还公然在我们的地盘杀人，结果我们还要给他们交代？真是笑话！谁给我死去的弟弟一个交代？”
周文虽然不是刘远的亲弟弟却胜似亲弟弟，他的死不仅对后者打击巨大，对整个周公馆以及还周公馆的主人周继先都打击巨大。
周家现在直接失去了灵魂人物，往后的日子没有盼头了。
刘远大动肝火之后，又把桌子都拍得晃晃悠悠，过了很久才冷静下来。
“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，先拖几天……如果拖不住就结案吧，你去把卷宗抄录两份，不，现在就去抄录，能抄几份就抄几份，晚了就没了，快！”
挨骂的巡捕虽然看似奸猾，但办事还算利索。
很快，整整六份卷宗就摆在了刘远面前。
“小野芳子……”刘远沉吟出声，神色骤然变冷。
“难怪……东洋军方为进攻沪城真是处心积虑，不择手段！”
“现扬被那群学生破坏，关键的证据也没有留下，为什么只有一片带东洋特务名字的信纸碎片？完整的信件在哪里……”
刘远的攥紧双手，手心都被指甲抠烂，汩汩的鲜血滴在地上，一滴、两滴……直到地面上沾了一大滩血迹，刘远都没有处理。
他心中真是愤怒极了，可他依旧查看着卷宗，终于发现一丝蛛丝马迹：
尸检报告上显示那三名东洋人身上除了遭受枪击外，还都遭受了一位强壮男子的袭击，后脑和身体各处都有打击痕迹。
关键是手法相当专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