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嗯了一声,又半天没动静了。我等待着他的回话,却等来了他的啜泣。睦亲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,他的坚强一直是保护我的外衣。可是自从得病以来,他有时脆弱得同个女子一般了。
你不要这样,你不能太激动,这对你的身体不好,会延迟手术的进行。我也掉下泪来,只是不让泪水流进声音里去。都怨我,不该告诉你,你这么哭下去,我就害了你啦——睦亲抹了把眼泪,半笑了说,我是高兴的,我要和你聊一个晚上,把心里的话都说给你听。你先告诉我,供体是谁?
是我,睦亲,真的是我。只有我的血才配流进你的身体里,只有我的血才能带给你新的生命。我俨然一位母亲,用生命来拯救自己的孩子。
真的是你啊,这我可放心了。我那么爱你,你却执意离开,你欠了我的爱,这是上天要你来还我了。这是睦亲的冷幽默,我听的出来。既便他真是这样想的,我也不怪他,我确实欠了他的,好象还不只爱情这么简单。
你又可以大赚一笔了。睦亲叹息着说。
你什么意思呀,你想我能在你的生命问题上要挟医院吗?我不解地问。
但你可以要挟我爸爸。他肯定地回答我。哎,这个问题我倒是有点感兴趣。我问,此话怎讲?
我来出面帮你谈,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栋别墅吗?等见面我再详细和你说,你快来吧,我真有些等不及了。睦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期盼。
我想这会是个不错的游戏,我特想看看睦亲他爸爸心疼的模样。我说,我明天上午就到,我会帮你完成你的心愿,别忘了,我还想有个自己的经营项目,混个老板当当。我们俩同时在电话两端哈哈大笑起来。
我来到校人事处请假,刘主任已答应替我带最后一次课,算是对于我没有与她哄抢假期旅游的指标的回馈吧。卢科长稳坐在椅子里,象姜太公那样专等我来上钩似的。不过她看到我的第一眼还是有些惊讶。她装作不耐烦地问,小倩啊,啥事?
最近我身体总不舒服,我想请假到省城查一查,国庆节后可能要耽搁几天。我知道一旦作了移植手术,术后我的身体也要经过一阵子的观察。卢科长听了我的话,第一眼先往我的肚子上瞅,这个老妖精没准以为我被别人搞大的肚子,跑出去偷偷摸摸做流产的。自从上次得罪了这位媒婆,她真的没给过我好脸色,我想这一次虽说是个小事儿,她定会为难为难我。
你们见习期间哪来的这么多事儿?健康状况不好的话,当初学校领导接收你们就应该慎重一些,招几个药罐子来干不了工作不说,年纪轻轻的就只剩下养老了。她翻了翻眼皮,果然开始了刁难。
我马上把告假的事儿放到一边,直截了当地说,你侄子最近怎么样?生活和工作都好吗?你看放假回来能不能给我们安排安排,我们先见个面?
她倒转得也是极快,马上把一张笑脸递了过来,上来抻住我的手说,小倩啊,我早看出你是个聪明孩子,我想你从山沟里考出来也不易,才愿意替你操这份心,生活啊,现在你还不全懂,等你自己琢磨过来,就到了我这土埋半截的岁数喽,好好的年纪可不能这么浪费啦。好啦,你放心地去吧,等回来听我信儿行了。
我转身麻利地出了人事科,留给她一个不声不响的屁。说实话,要是搁到过去,我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,可是现在我变了,对她这种人就得这个待遇。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自己经常会脱口而出一些脏话,干一些糗事,我本是个娴静淑雅的女生,别说去说去做,过去连想想都会脸红心跳的,可自从进了这个校门就渐渐地变了,先不管它什么原因,随它去吧。
出了校门,我打的直奔火车站……